化学王国杰出的开拓者
———记中科院院士戴立信校友■文/熊家钰
2004年8月4日,中国科学院院长路甬祥给浙大47届校友戴立信院士80华诞的贺信中写道:“您是我国著名的有机化学家,早年毕业于浙江大学,长期在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所从事研究工作,结合国家需求,在金霉素研究,有机硼化学和不对称合成等多个领域做出了优秀的成果,并由此获得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等多项殊荣。50多年来,您将全部的心血倾注于我国的科研事业,为科教兴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这是中科院领导对一位院士的科学成就高度概括而如实的评价,也是一位浙大后辈校友对老学长崇敬的心声。半个多世纪以来的科学实践证明,戴立信院士为化学科研奉献了毕生的心血,是母校培养的在化学王国杰出的开拓者。
戴立信祖籍江苏句容,1924年出生北平,1937年9月举家迁沪,先后入上海中学、金科中学和三育中学读书,1942年9月高中毕业考入沪江大学化学系。之所以选读化学,盖因中学化学老师讲课之深入浅出和循循善诱,特别是有机化学更令戴君着迷而从此与化学结下不解之缘。珍珠港战争爆发后,日寇入侵上海,1943年4月戴立信随亲友辗转浙、闽、赣、湘、桂、黔等省到达重庆,由教育部分配至时迁贵州的浙江大学化学系学习。湄潭学习生活之艰辛困苦自不待言,但他对竺可桢校长领衔的浙大名师云集、学术气氛浓郁和学风严谨刻苦十分满足和珍惜,因而读书勤奋踏实。他对当时的化学系系主任、著名分析化学家王进(季梁)和讲授有机化学的王葆仁两位教授十分敬仰,在缅怀竺校长和各位恩师时,戴立信深情地回忆说:“王葆仁先生讲有机化学系统而全面,深入而浅出,引人入胜、入趣,把有机化学的重要性和有机合成的创造性剖析得透彻深刻,他把学生们引入了有机化学无穷乐趣的科学殿堂。”正是王教授的熏陶和教育,奠定了他有机化学的深厚根底和开拓化学王国的坚实基础。1947年戴立信由母校毕业后曾在上海做过中华职校的教师、上钢三厂的化验助理工程师、上海钢铁公司秘书科科长、军代表秘书和华东钢铁局劳工科副科长。1953年6月经过5年多基层行政、企业单位的磨练,戴立信响应技术归队的号召,调入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所担任助理研究员。春秋五载,他学的专业特长少有发挥而似有所失,但他在政治上和做人方面逐渐成熟,此时他已有4年党龄。在而立之年前夕,能在自己心爱的有机化学专业的科研工作中沉入学习,醉心科研,这是戴君一生的幸运。在之后的九年中,他参与翻译出版《有机化学中立体化学的新发展(Ⅰ)》一书,担任研究所三室副主任。在构象分析问世后,他和同事迅即翻译两本构象分析文集和纽曼名著《有机化学的立体效应》以应专业科研人员之需求。1957年下半年,我国发展“二弹一星”对有机化学家提出许多新的要求,研究所结合国防任务开展有机硼化学和有机氟化学研究课题,他被调任研究的组织工作。尽管这是对他组织领导才能的肯定和信赖,但却与他一心向往科研的愿望不符。1962年戴立信重返科研第一线,人生如日中天,他独立地开展了当时问世不久的硼氢化反应和碳硼烷化学的研究,此时他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全力以赴力求早出成果。然而“人不作美”,不到4年十年动乱开始了,戴立信受到莫须有的批评和审查,并于1968年5月被关入牛棚,直至1971年才获准回家。浩劫结束后,在研究所所长汪猷老学长的安排下,1978年,戴立信主持有机化学所科研处任处长。1984年当他再次返回科研岗位时已是花甲之龄,但他斗志益坚,豪情不减当年,虽戏称自己是“60岁学吹打”,其实他把握科研的高度和深度已近炉火纯青的境界。他选择国际上最新发展的立意新、起点高的“不对称合成”这一具有挑战性的课题开展研究。
不对称合成又称手性合成,是研究合成光学纯手性化合物的方法。化学反应在反应过程中因受分子内或分子外的手性因素的影响,试剂向反应物进攻形成化学键时表现出不均等结果,得到不等量的立体结构的混合物,具有旋光活性。手性是自然界本质属性之一,在生命活动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例如一种手性药物不同异构体会具有截然不同的药理作用,导致人类对手性药物日趋增长的需求,从而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性药物市场。据统计,全球2001年以来以单一光学异构体形式销售市场额达1500多亿美元,占药物销售总额的三分之一;2004年全球销售榜上排名前10名的药物中有9个是手性化合物,目前正在开发的药物中三分之二以上是手性药物,预计2010年手性药物销售额将突破2000亿美元。可见,以不对称合成为基础的手性技术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已成为世界上竞争激烈的重要科研热门,也验证了戴立信作为一位睿智成熟的科学家高瞻远瞩的科学预见。说他是化学王国杰出的耕耘学者,就在于他对多年积累的有关不对称合成的国内外科研成果的融会贯通和扎实的有机化学理论以及理论与科研实践相结合的深度,他和黄量院士共同主持的“手性药物的化学与生物学研究”被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定为“九五”重大项目,其研究成果开创了化学领域的崭新局面。
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戴立信开展了环氧醇的开环反应研究及氯霉素不对称合成、三脱氧胺基己糖全部家族成员的不对称合成、铑催化的芳基乙烯的不对称硼氢化反应、具有C2-对称性的氮配体手性双齿配体的合成、钯催化的手性吗啉衍生物的合成等多项研究,取得重大成果。60年代到70年代,他参与黄耀曾院士主持的金霉素化学研究,做出杰出的贡献,为我国手性合成发展史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为正向国际一流大学稳步迈进的浙大母校赢得了光彩和荣誉。1993年戴立信当选中科院院士和中科院化学学科专家委员会成员,1998年6月任浙大兼职教授。2002年戴院士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同年10月获何梁何利科学与技术进步奖。
戴立信笑容可掬,幽默诙谐,为人低调谦虚和乐观豁达,对浙大母校一往情深,对后辈校友爱护亲切。在纪念竺可桢校长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他动情地说:“是浙大母校和竺公以及王葆仁恩师等教我做人,奠定了我的学问基础。饮水思源,得益母校的培养,我才能做出一点成就。”当他得知浙大档案馆征集校史资料,立即将他的专著等4件寄赠母校。
路甬祥院长在文首同一封贺信中还写道:“先生治学严谨,造诣精深,师德高尚,待人谦和,培养了一大批科研骨干和学术带头人,堪称桃李满天下。”如路甬祥所言,戴院士迄今已培养22名博士生和20名硕士生。在他的学生中有4人获得中国科学院对研究生的最高奖特别奖,在最近十年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中,有机所有9篇论文入选,几乎每年都有一篇,其中有2篇出自他的门下,他自己也曾有五年被评优秀导师。戴老在科研和育人的同时,不顾劳累多次应邀在亚欧化学会议、世界青年化学家会议、国际纯粹化学与应用化学联合会、IUPAC第5届杂原子化学会议等学术会议上做演讲和主题报告,曾担任第19届IUPAC国际金属有机化学会议、第7届IUPAC国际原子化学会议双主席之一,发表论文160多篇,在国际著名的“ChemicalReviews”等重要期刊上发表十多篇,颇受国际同行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