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读哲学的男生
“急性重症再生障碍性贫血”,一个读起来拗口又罕见的疾病,在这个冬天降临在了韩臣才的身上。韩臣才是浙江大学2013级中国哲学硕士研究生,来自四川。住院以后,由于依靠输血,他面色苍白。之前还发过两次烧,浑身痛得厉害,还好退烧药将其止住了。医生说,如果拿到骨髓后,就可以手术,但最快也要一个月。
即使这样,他也没忘了读书。在他的病床边,放着一本《王阳明全集》。王阳明的睿智思想,在雪白的病房里依旧照亮着这孩子的心灵。他时不时坐起来捧读,累了躺一会,再坐起来看。
这是大四时候浙大哲学系教授董平老师送给他的。没有血气的嘴唇,在全神贯注的捧书阅读中,时而上扬起会心的微笑。
他之前看过关于王阳明的年谱,现在的这本是传奇录,主要有王阳明回答弟子疑问以及王阳明的书信。他告诉我,王阳明的一生也是奇幻的,他的人生体悟是在一段段出生入死的经历中获得的,不是靠瞎想,也不是推理。“在经历中不断体悟,人生方可睿智。”
韩臣才,就是这样一个读哲学的男生,即使是在病魔面前。
与哲学,命中注定
韩臣才与哲学的相遇,是偶然,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吧,他说:“我们要走哪条路不是自己单纯思考出来的。而是你遇到了,它会在心里自动告诉你———就是这条路”。
由于高中填报志愿时对专业的不熟悉,他发现大学里的专业并不是让他最感兴趣的。大一大二的时候,他在各个领域、方向中探索心中真正的所爱。
他参加过创业活动、商业活动,还跟着一位学长卖过石榴。后来,他参加了竺可桢学院公共管理强化班(UPA)。他在UPA较浓的学术气息中找到了许多乐趣。那时的他发现,他感兴趣的是学术,而不是实践。
UPA的学习,将他带上了学术之路,尽管他还不知道在这条路的远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直到大三下,他偶尔在图书馆看到《六祖坛经》,一本佛教禅宗典籍。不知为何,虽然对内容不怎么理解,但是他特别感兴趣。在接下来两周内,他废寝忘食地研读它。吃饭的时候,书在餐盘一侧;甚至连骑车的时候,他还将书放在车龙头上,边骑边看。“原来世间还有这种学问,它讲世界、讲人生,跟我以前接触的完全不一样。”他接着阅读了《金刚经》、《先秦诸子》等书籍。就这样,他与心中的所爱———哲学,越走越近。
从大四起,为了转专业报考中国哲学的研究生,他开始旁听哲学专业的课程。“在大家还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他特别努力地学习。”原本科室友黄子彬说。他常常早上6、7点就出门,晚上9、10点才回寝室。“在学习方面,可用‘如饥似渴’四字来形容。”韩臣才的导师哲学系教授张家成说道。
那时的朋友已经开始担心工作、房子等以后的现实问题,他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哲学上,一字一句反复啃读哲学经典。因为执着,所以他可以抛开外界的任何影响。
后来,他顺利地考上了哲学硕士,成了张家成老师的研究生。为了弥补哲学专业本科的基础知识,阅读成了他的生活习惯。他还特别喜欢思考问题,常常跟导师探讨儒家的心性之学与当下年轻人的人生困惑。“他不仅学习努力,而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变得更为通达、乐观”,张家成老师说,“所以哥哥之前对于他弃工科转学哲学的不理解变成了认同。”
哲学系教授何善蒙在谈及这个爱哲学的孩子时,也感慨道:“无论是在哲学课上还是在读书会过程中,臣才都是一个非常谦逊好学的人,对于中国传统文化有极为浓厚的兴趣和强烈求知欲望。直到住院前一天,他还在参加我的读书会。”
他,如一道暖阳
一篇名为《伸出手来,一起为“老韩”生命接力!》的文章,在微信朋友圈上荡起千层涟漪。“这个奇迹的诞生与‘老韩’自己的个人品质也很有关系。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他特别真诚。”原本科室友周辰说。“老韩”,是朋友对他的亲切称呼。
周辰在医院挂点滴时,“老韩”会主动给他买来午饭。另一位计划去美国深造的朋友,因不满意最后的offer而沮丧时,“老韩”体贴地安慰他并联系他在美国的同学,帮忙打听信息。“‘老韩’或许内心会有心结的时候,但他不会把消极、负面的情绪带给我们,更多的是积极正面的。”周辰说,“当我们向他开口请求帮助,只要他力所能及,他会毫不犹豫地帮助我们。”
“老韩”喜欢自立自强,骨子有坚毅又乐观的韧性。从小他就会在放学回家后帮父母做饭,星期天帮着干农活。现在寒暑假还会去爸妈工作的地方帮忙,给他们做饭。这次生病,“老韩”一开始没准备告诉家人,想自己熬过难关。但在病情加重和辅导员要求下,他才告诉了哥哥:“哥哥,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我生病了,病还蛮重,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正是内心的强大与乐观,面对骨髓移植这个大手术,他还可以跟同学开玩笑说:“骨髓移植后,我会是完全新生了,就像从1岁开始了。”
他想感谢很多人,为捐款而日夜忙碌的同学、给他鼓励安慰的老师、一听说他父母要来西溪住就把自己被子抱来给他们用的宿舍严阿姨,还有那些不熟悉不认识的捐款人,当然还有他的父母亲人。
“这个世界变化无常,人就像波涛汹涌的海上的一只小船。有了对世界、人生的思考,就像小船有了定盘针,不会再迷失。所以,我会走得很坚定。疾病,也不会把我打倒。”病床上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坚毅。
突如其来的疾病,如海上的一阵风暴。但是“老韩”的小船在众人的帮助下,继续顽强地前行着。“老韩”曾经带给他人的阳光,如今也温暖了自己。(学生记者 张丹丹)